「安妲提爾⋯⋯」

她睜開眼,全身漂盪盪地隨著海波搖晃。

盧恩的身軀與她貼近,近到足以蓋過夢中女孩的臉。

「哈啊!搞什麼!」

安妲提爾整個人因驚醒彈起身子,才發現自己在回程的船上,天色微亮卻沒有太陽,分不清是日落還是日出。輕輕搖晃的船隻成了平穩的搖籃,保護他們歸途一路順暢。盧恩見她醒了過來,於是立刻坐回身旁,像一隻溫順的巨犬。

「快到,港口了。」

「⋯⋯喔。」她徹底清醒,先是撥著長髮打量周圍的景色,然後再抬頭確認船員有好好操著船帆,才神情詭異地瞪著跪坐在身側的盧恩。「你還盯著我看幹嘛?」

「在等妳,醒來。」

「不。第二十一次。」她搖搖手指頭,顯然已經知道盧恩想說什麼。

「盧恩,想留在西港⋯⋯」

「不。第二十二次,別忘了,站著的人作主。」她雙手貼在後腦重新伸展筋骨,模樣故作輕鬆。

「盧恩⋯⋯」

他表情失落,卻不知道該怎麼說服安妲提爾,於是也只能沉默。

沒多久,他們帶著巨量的財富回到港口,已經有許多人在港口迎接,安妲提爾意氣風發地下了船,與大家揮手問候,在那簇擁的人群外圍,布林薩森的船員都在看著安妲提爾,並對她們的戰果交頭接耳談論著什麼。安妲提爾環顧四周,發現布林薩森沒有出現,只有他的人馬站著遠遠的圍觀。

「我們從傳說的寶藏之島回來了!」其中一名船員迫不及待地對人群大吼。

於是安妲提爾也輕咳一聲,準備回應那些景仰的目光。

「各位,這是一趟成果豐碩的冒險。我們前往了比機械島更遙遠的北方,突破了充滿浮冰的亂流,還看見藏在海底的巨大瀑布——」說到這裡,眾人不可思議地吸了口氣,於是安妲提爾特意將自己身上的一條珊瑚項鍊拿下,隨手戴在離她最近的一名女孩身上,讓大家又笑又是驚呼。安妲提爾不再看那紅著臉微笑的女孩,轉頭對所有人說:「這就是我們從傳說船長的陵墓帶回來的成果!大家看好了,這場勝利是屬於我們西港所有人的!」

在場的人立刻歡呼起來,安妲提爾滿意極了,接著,她的視線停在一處,史特凡斯走了過來,臉上也帶著溫暖又得意的微笑,兩人熱烈地擁抱了一下,眼神中傳達出激勵的情緒,不過當史特凡斯看見幫忙卸貨的盧恩時,原本的笑容頓時垮了下來。

「怎麼回事,安妲提爾?」

「我們回去說。」她低聲暗示。

史特凡斯陰沉地變了臉色,勾著安妲提爾的肩膀咬牙。「媽的,妳當初說好的不是這樣!」

「給我笑,白癡。大家都在看。」

史特凡斯照做了,他轉頭對幾名可愛的年輕女孩咧嘴眨了眨眼,然後又迅速回頭瞪著安妲提爾一眼。「這次妳非得給我解釋清楚不可,該死,否則我真的快管不住布林薩森那邊的人了。」

「他注意到了?」

「他回來不久後就頻頻追問妳的動向,還問妳最近又收留了什麼南方人,我猜是要問威爾漢的事。」史特凡斯沉聲說。「收留威爾漢已經夠麻煩了,再不處理掉盧恩,我怕連他也會把暴風帶來港口。」

「好,明白啦,我會跟布林薩森解釋。」安妲提爾垂下眼簾,她想著的是盧恩,腦中浮現的卻是另一個女人。「找一艘快船,今晚就把盧恩送去東方。你做得到嗎?」

「今晚沒有要出航的船,我們得另外找人把他送走。」

「那就這麼做,找個偏僻的出海口,看是要把盧恩打暈、丟進布袋、還是綁在主桅上航行都可以,你想個辦法。」

「綁⋯⋯要做到那種程度?」史特凡斯愣了一下,然後轉頭看著他們身後,盧恩已經默默跟了上來,面無表情的他帶著某股執著的意念,緊隨在安妲提爾身後。

就連史特凡斯都忍不住冒出一道冷汗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