這就是盧恩搭上船的理由。

他隨著安妲提爾出航，太陽沒多久就躍入海中，風向也開始轉變，他們趁夜航行，盧恩坐在中間靠船頭的位置，與其他船員收槳歇息，等待接下來的指示。

這次，安妲提爾總共派了三艘貨船出發，那是跟送走蘇菲的船極為相似，卻又稍微寬長了些，也能容納較多船員，安妲提爾說，這樣的船體才更容易在狹窄的海域與海冰之間穿梭。

「我勸你坐得舒服一點，或是乾脆躺下來。」安妲提爾在船頭點燃的油燈旁出聲提醒。她要盧恩看看四周，確實，所有的船員或坐或躺，沒有一個人像他那樣直挺挺地撐著身子。

「盧恩，可以。」他搖搖頭，顯然正情緒高昂。

「我是說真的。兄弟們不是累了，是在儲備體力，迎接接下來的海流。」

盧恩再次回頭，大家都慵懶地各做自己的事，在安妲提爾的燈光下，他們有的悄聲聊天，有的人索性保養武器，也有的直接打起盹來。

「沒錯。今晚的海會很平靜，放鬆點吧。」一名老船員索倫森對盧恩說。

「明白。」盧恩這才學著身旁的人靠在船邊看著海面與星空。

索倫森坐在船頭處盯著海水看，感受風的方向、速度、以及海浪帶來的信息。他是精通大海的資深好手，三艘船各自有一、兩名這樣的船員，彼此適時打著暗號，好讓船隻保持安全距離，以及校正正確的前進方向。

「等出了這片海域，我們就轉往北方，那裡有大浪區，也有更多難以預測的海流。到時候可是要連續划槳好幾個小時的。」安妲提爾看著前方滿意地笑了。

「那裡，有什麼生意？」

「當然有。我們真正的大生意都在海上啊。」她避重就輕地回答。

雖然安妲提爾說是「做生意」，每個人卻像是全副武裝的備戰模樣，從掛在船沿陳列的盾牌、各式斧頭與機械武器、全套的皮甲裝備⋯⋯大家身上的行頭無一不缺，就連安妲提爾自己也是，她穿著繁複華麗的皮衣，身旁放著一面機械感十足的巨盾，看起來十分笨重。

過沒多久，三艘船開始隨風轉向，船員也從休息狀態中活動起來，互相吆喝問候。

「好，兄弟們，幹活了！」安妲提爾拍拍手，「兩個去準備等號令收帆，再兩個去橫桅確認狀況，其他人準備推槳。」

「是！」

「好了，準備幹活啦！」

就在他們剛準備好沒多久，浪也大了起來，彷彿是安妲提爾讓它們改變了動向似的。盧恩驚訝於這些人對自然的流動如此敏銳，此時船頭的人敲起鼓，身側的船員們也迅速動作，沉默而俐落地推動船隻。

盧恩這才趕緊模仿他們划船的動作。

海面很黑，烏漆漆的，天空中連星點都沒有。

同時間，三艘船也拉開距離，保留更多的移動空間，僅靠三盞燈火確認彼此的位置。安妲提爾站在船頭處凝望著景色，一腳踩在船緣處，感受風向與海流的變化；盧恩也往海面看去，卻只見到無盡的黑暗，除了燈光以外，沒有任何東西作為照明，讓他不禁困惑安妲提爾究竟在看著什麼。

「我們偏離方向了，稍微往左一些。記得叫比約恩的船跟好。」安妲提爾忽然出聲。

「是。」

海面還算平靜，船員吹響幾聲號角，另外兩艘船也有了回應。

「不錯嘛，新來的。」盧恩背後的缺牙船員說，「你上手的很快，但可別一開始就用盡全力，如果受不了了，要記得馬上說出來。」

「盧恩，可以。」

「這我可不敢保證，我們得划到日出為止。」

盧恩思索了一下。「不是，才剛天黑嗎？」
 

船員聽了搖搖頭，只是露出憐憫的笑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