於是船員們開始紮營與準備晚餐,沒事做的先打起盹來,有的則互相搏鬥起來,玩鬧性地打著架。盧恩又下意識坐著等候船員差遣,或是任何命令,果然沒多久便有人靠近了他,只是手上拿著一團乾淨的布。

「新來的兄弟,船長要我處理你的手,過來。」那個叫比約恩的男人溫吞靠近。

「手⋯⋯」

盧恩依言主動攤開掌心,掌心處確實破裂開來,上頭原本也有多處破皮流血,不過當他上島之前,傷口就迅速癒合了,只剩下一點破皮與細碎的痂疤。

「咦?只有這樣?」男人錯愕地說。

「不用,包紮。」他自己似乎也沒料到傷口癒合的這麼快,於是暗自鬆了一口氣。

這樣就不用脫掉手套,還得擔心被人看見手背上的符文了。

「不、但嘿,這是⋯⋯以第一次划船來說,你只有這點傷口真不簡單。」

「是嗎。」他趕緊收回手。

「好吧,那就不用包紮了。你還有力氣嗎?」

「有。」

「那些海鳥們似乎還沒睡醒,今天沒來搗亂真是萬幸。去幫忙紮營吧,否則只靠那個南方人根本弄不完。」比約恩說著離去,但還是忍不住頻頻回頭打量盧恩。

「南方人⋯⋯?」

盧恩尋找那些正在紮營的船員身影,果真見到威爾漢那熟悉的面孔,盧恩立刻驚喜地走上前去。只見威爾漢的模樣明顯疲憊,雖然他試圖將繩索繫好,動作卻有些力不從心,盧恩趕緊搭上手替他接過繩子,俐落地綁緊。

「謝了。」威爾漢細聲說。

「你也,來了?」

「我自己說要過來的,安妲提爾也不反對,哼,只是這旅程實在不太好受。」威爾漢說這話時面不改色,卻頻頻低頭擦拭額際的薄汗。「對了,你知道她來這裡的理由嗎?」

「做生意。」

威爾漢搖搖頭。「他們是來找寶藏的。」

「寶藏?」

「就是他們帶回西港的那些機械零件⋯⋯聽說有座無人島,上頭滿是機械武器與金屬材料,其數量之大,就算跑了好幾年也只能帶回海島上的一小部分。我就是為此而來的。」

「為什麼?」

「因為那些機械工具很特別,能驅動四周的魂能,卻又跟我熟知的魂能符文不同。都難得到了北方,我也想親眼看看那座島究竟長什麼樣子。」威爾漢停頓了一下,又像是在喘口氣,才繼續說道:「你真的什麼都不知道就來了。」

「嗯。」

「好吧。」威爾漢自然地微笑起來,彷彿也開始習慣了盧恩奇怪的性格。

「盧恩,可以,問件事嗎?」

「什麼事?」

「剛剛有人,說盧恩,是新來的兄弟。」他眨著眼,露出純粹的困惑。「盧恩為什麼,變成,安妲提爾的,家人?」

「啊,拜託⋯⋯那不是字面上的意思。」威爾漢發出一聲長嘆。「她會這麼說,只是想要表達這些人的感情跟家人一樣親密。」

「但是,那算家人?還是朋友?」他掃視了這座島上所有船員。

威爾漢頓時陷入沉默,像是在認真思考這個問題,又像是在努力不對這個問題露出奇怪的表情。然後,他才平靜開口:「不然,你覺得家人該是什麼模樣?」

「⋯⋯不知道。」盧恩想了很久,然後搖搖頭。

威爾漢垂下眼簾,說道:「那就表示事情在你尚未定義之前,有無限的可能。」

盧恩這次思索了很久,專注到發出困惑的沉吟聲而不自覺。

他們就這樣弄完第二座帳篷,直到威爾漢轉頭要走了,盧恩才又連忙喊住他。

「威爾漢。你也有,家人吧?」

「我嗎?現在⋯⋯嗯,有一個。」男人別過視線,語氣有些恍惚。

「那麼是⋯⋯」
 

「停。我不會再說了,答案你得自己去想。」威爾漢明亮的眼中閃爍著奇異的情緒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