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緩緩站起來,正想舉起杯子向各位致意,卻又怕自己顫抖的手被人看見,於是只好緊貼著桌子。

「各位都是對王國卓越貢獻的優秀人士。黛安娜.胡安.戈麥斯身為胡安家族的王位候選人,在此竭誠歡迎各位,你們的出席都是我的榮幸。請各位放鬆心情,享受這場宴席⋯⋯」

她話說到一半,腦袋忽然變得空白,原本背好的台詞也一個字一個字地從腦中溜走。她深深呼吸著,幸好銀根反應極快,輕扯她的手指讓她坐了下來。所有人也識相地拍手,雖然稱不上是個打動人心的致詞,但眾人明顯感覺得到她的緊張,於是紛紛露出鼓勵與熱情的態度來。

只有哈里發家主表情嘲弄地嗤笑一聲,雖然沒有人注意到,但一直看著他的女孩立刻被那動作刺激了,心中隱隱產生不安。

——她知道,黛安娜的存在僅僅證明著「胡安家的王位機會」,真正在處理這一切的,仍然是胡安夫妻,而眼前的人們也顯然都明白這點,才會對女孩生澀的表現如此寬容。哈里發家主顯然便是在嘲弄這點。

克穆特見大家反應不錯,便舉手示意,一邊說道:「那麼請各位繼續享受餐點,來吧,舞者可以繼續——」

「請稍等!先讓我說句話!」一名離克穆特較近的商人起身,他是一名褐色的蜥蜴人,身材偏瘦小,不過白色與金色交錯的衣著與裝飾品,倒是比他本人還要搶眼。女孩記得他擁有最大的沙樹水球種植場。

「渥麥。」克穆特禮貌地彎身。

「客氣了,我與胡安家交情甚篤,在座的人都很清楚。胡安家的勝利,就是我渥麥的勝利。」他高舉雙手,差點踩到腳下的菜盤。「今天,有些人初來乍到,我知道你們還在各家族之間觀望,這很正常。但是務必展現最基本的禮節與誠意,很快地,你們就會明白自己的選擇是正確的!」

「冷靜點,渥麥。你的話讓這些美食都變難吃了。」坐在對面的大蜥蜴人笑聲震天,用力撕開一口腿肉吞入肚子。

「唉,我忍不住這口氣啊,沙奎爾老友,這只是實話實說,不過⋯⋯如果他們只是因為親人剛死,那肅穆的表情是在哀悼的話,那就當我沒提吧。」

原來還是有人注意到哈里發家族的態度。女孩對於這明確的挑釁冒了一身冷汗,因為這句話立刻引起眾人竊竊私語,唯獨哈里發家主表情平穩,沒有動怒之意。

「什麼時候開始,小小的商人也能夠對賓客指手畫腳了?」哈里發家主嘶笑起來。

「因為有我在啊!只要我想,我也能對你指手畫腳!」大蜥蜴人沙奎爾咧嘴露出油亮的尖牙,朝他點頭。「蘇赫家族的爪子隨時向你問好!」

「原來是窮酸的蘇赫家⋯⋯連王位戰資格都沒有的旁系遠親,竟然還敢用『家族』自稱?」哈里發家主撇過頭,懶得與他爭辯。「我們今日特地獻上十箱金幣,作為誠意,我想應該已經十分足夠。」

「唉,不過就是錢,那種東西我邑爾宓拿得出更多。選錯邊的家族想重新投靠別人,可得交出更吸引人的禮物才行。」坐在中間的灰鱗蜥蜴人也嘶嘶吐信,語氣輕柔卻時機絕妙地插入他們的話題,讓人無法忽視他的存在。當他伸出雙手時,滿滿的寶石戒指從樸素的白袍中探出頭來。

「你們是想打嗎?」哈里發家主重新回過頭來,呲牙咧嘴地站了起來,而身後的家臣也跟著往前踏出一步。